英国小说家吴尔芙于《自己的房间》一书中说:“女性若想要写作,一定要有钱和属于自己的房间。”然而,随着世界行脚的展开和各国文化的探查,彭怡平发现了一个普遍的事实——许多女性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有不少人终其一生甚至不曾意识到,拥有自我空间的意义和重要性。在作品《女人的房间》中,彭怡平历时12年,实地走访五十多个国家,研究女性与家庭、社会、阶级、种族、历史、宗教、政经、文化之间的关联。“女人的房间”,不仅是女性权利与自由的象征,也是女性发挥异想的世界。本组图片由腾讯图片和映画廊联合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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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亚,抽象画家、艺廊经营者,37岁,伊朗马什哈德,2014年。37岁的玛丽亚,六岁起便拥有自己的房间,与父母一同居住在这间上百坪极其舒适宽敞的空间里,玛丽亚从未想过要离开,更打心底扬弃结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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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尔格女士,女主人,68岁,斯里兰卡甘迪,2013年。在斯里兰卡,彭怡平很幸运地找到了传奇女性海尔格夫人。1995年,海尔格夫人继承了由母亲设计的房子,决定用画笔给房子涂上色彩,找回童年时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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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莉许,“青年团”主席、女性志工,65岁,美国旧金山,2006年。自十岁起,特莉许便患有视觉障碍,却钟爱阅读,手不释卷。最爱阅读珍·奥斯汀的作品——《科学怪人》、《吸血鬼伯爵》、《鲁宾逊漂流记》、《金银岛》……大部分是冒险故事。每当特莉许阅读时,便取出一只外形如观看幻灯片专用的独眼放大镜,并以戴泳镜的方式,将连着放大镜的橡皮圈套在头上,她常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角落,或在阳台改建的书房中阅读,她沉醉于古书的冒险世界,只有古老的钟声才能偶尔将她的心思带回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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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姥姥,兵马司胡同居民,80岁,中国北京,2006年。北京兵马司胡同张姥姥的家里,1970年代的热水瓶、贴着红色春联的木门,墙边木头架彩绘花纹的陶瓷脸盆,带铜锁头的樟木箱子,使张姥姥那一代妇女的生活透过空间的保存而不至于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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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户千雅子,花岚舞踏的舞者,38岁,日本大阪,2006年。38岁的千雅子是花岚舞踏的舞者,现在在残障中心当老师,教盲者舞蹈。千雅子对于童年时光的恋恋不舍不仅表现在她对日本人形的喜爱上,也表现在她的收藏品与嗜好上。她拉开古董衣柜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套套以宣纸仔细包裹好的日本和服,每一件都是京都、东京着名的和服师傅精雕细琢的手工艺术品,不仅价格不菲,与和服搭配的配饰如宽腰带、细腰带、背枕也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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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娜,高中理工老师,42岁,古巴圣塔克拉拉,2011年。黛安娜的职业是高中教师,专教理工,家庭成员也从未有人收藏或醉心艺术,她自小便对艺术十分着迷,祖父过世后遗留给她一只中国花瓶,自此开启了她的艺术品收藏人生。加上从事营造业的先生十分支持,使她从一位业余的收藏者逐渐变成专业收藏家,如今,十四个年头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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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法蒂梅,护士,27岁,右:艾菈,经理,26岁,伊朗亚兹德,2014年。妹妹艾菈自墙上取下一幅画,这幅画是她四年前找到工作,赚到钱以后,买给母亲的母亲节礼物。艾菈告诉彭怡平,如果她有自己的家,她希望用粉红色来漆满整个空间,并在空间里摆放床、沙发桌椅与电脑,更重要的是,到处摆满各式各样的洋娃娃!因为洋娃娃让她记起童年,那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那时的艾菈,只感到欢乐,从不觉得悲伤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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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维卡·玻罗,娃娃化妆师,58岁,右:凯琳·玻罗,舞蹈老师,56岁,法国巴黎,2015年。58岁的芬卡·玻罗与56岁的妹妹凯琳·玻罗,分住在拥有共同花园与出入口,比邻而居的两栋房子。五岁开始,姐姐芬卡接获平生第一个娃娃波比努为生日礼物,自此改变了她俩的生活方式。如今,她俩与上百个古董娃娃、九只猫、三只狗与一只鼬共同住在一起,更因此嗜好而成为娃娃化妆师,并身兼舞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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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苗族方姓妇女,农妇,43岁,越南沙坝市,2006年。花苗族喜爱在正厅的木头门楣上刻出各式各样的花鸟鱼兽图案,他们还在门樑、门楣与柱子上,到处悬挂红布或者贴上红纸,以此表示丰收和好运。方姓妇女也喜爱以印着大块花朵的布料来隔间与装饰墙面,以增添室内的美丽,这也使得原本阴暗的室内明亮起来。重视家族荣耀与历史传承的她,一整面墙壁上都挂满了奖状、胡志明先生以及家人的照片。屋外,当地居民使用水力推动米舂,并以水力发电设备来点亮灯泡,这种利用大自然资源的巧思着实令人激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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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瑞莹,小学老师,72岁,马来西亚马六甲,2013年。蔡妈妈指着一旁垫高起来的开放式小沙龙内一幅肖像画说:“那是我的婆婆。”虽然蔡妈妈与画像中这位贵气逼人的女子,乍看有几分神似,但不同的是,蔡妈妈很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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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娜,画家,53岁,古巴卡马圭,2011年。在这幅作品里,彭怡平让叶安娜穿上大卫像的围裙,却表现出玛丽莲·梦露千娇百媚的姿态,表现在她女性的外表下,有着男人一样的意志与生猛的活力,并以她放置在切菜板上的四季豆做为新娘捧花,置身在这个她一手打造的厨房里,完成这张厨房剧场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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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亚特族妇女安,灵媒,56岁,俄罗斯乌兰乌德,2000年。这只以陶土堆成的土灶表面漆着白漆,挂在白墙上的是祖父母辈使用的秤锤,摆设着餐具的木橱,绘有小花的漆器铁盆以及饰着小花的擦手巾,处处流露着俄罗斯风情。彭怡平看着椅子上的俄罗斯茶壶,回想起1638年,被贵族法西利·史塔可夫自中国引进的饮茶文化,却要等到十八世纪,这只造型别致的萨摩法传入俄国以后,才得以在此地普遍起来。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她,有如扬·维梅尔《倒牛奶的女仆》画作中的女子,笼罩于神圣的光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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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韵,织布工艺者,85岁,中国台湾,泰雅族金岳部落,2015年。泰雅族金岳部落最后一位娴熟织布技艺的80多岁的阿嬷,有着家喻户晓的名字莎韵,她娓娓道来自己的故事,告诉我们自日据时代至今,居住空间如何因政权的更迭而改变,也牵动着族群的兴衰与家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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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弟,歌手、作曲、音乐监制、演员,51岁,马来西亚吉隆坡,2014年。1999年,持续了一年的恋情戛然而止。友弟为了给自己一个家,买下现在这个居所。刚开始,她把这个空间当做旅馆,里面简单到只摆一张床和桌椅,其它什么都没有!友弟甚至于不让光进入房内,直到那年的元宵节,友弟应邀参与“老中国”餐厅举办的老歌表演。她首次穿上华人旗袍,在华社八十人与英社一百二十人面前演唱林黛的《不了情》、葛兰的《我爱恰恰》、白光的《等着你回来》、周璇的《月圆花好》以及《莫忘今宵》等多首令人怀念的老歌;观众发现友弟不仅会唱,更将昔日歌手的风采模彷得惟妙惟肖,从此造就她歌唱事业的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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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斯娃·诺瓦克,声音疗愈师,60岁,法国巴黎,2015年。声音疗愈师法斯娃·诺瓦克承继了母亲家族的土耳其文化,使得她自小对于异国风情有着不舍的眷恋,而性格里的向阳,更使得她在选择空间上有着绝对的坚持。彭怡平以这张影像呈现这位60岁女子如何因发掘音乐的美妙、大自然神奇的馈赠,以及光,使得她的人生自此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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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妮丝贝尔,女巫师,35岁,古巴千里达,2011年。刚开始彭怡平以为这间大厅便是雅妮丝贝尔行使神奇魔法的祭坛,她却笑着说:“我的房间是通往海神居所的神殿。”雅妮丝贝尔点点头,却对她如何成为神殿女祭司的事笑而不答。她仅仅告诉我:“这是天意!神指示我成为祂的使者,我只是顺从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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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列克·贝朵,法国第二台与第六台最着名的音乐节目主持人,40岁,法国巴黎,2011年。德列克·贝朵是法国第二台与第六台最着名的音乐节目主持人,几近素颜出现在彭怡平的眼前,却比电视画面上的她看上去还要美丽。三年半前,她厌倦了蒙马特公寓的生活,决意搬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她寻寻觅觅心中理想的居所:一个拥抱自然光源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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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梅英,平面设计师,56岁,中国台湾新北市,2015年。梅英的家住在山上,原本住在关渡画室的她,38岁那年,路经一栋废弃的日式房子,听闻里面传来哀鸣的声音,她步入其中,发现一只被绑在柱子上的,约么两个月大的狗,因为长久没有进食而奄奄一息,自此,每逢下班以后,她便特意前来喂食,直到第三天,她看到小狗为了挣脱,脖子被绳子勒住,差一点窒息而死,赶紧松绑绳子,将小狗带回家中照料,取名为荳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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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若妮卡·法斯德,雕刻家,56岁,法国巴黎,2015年。56岁的维若妮卡·法斯德与她的英国爱人与孩子,还有一只猫咪,共同居住在巴黎13区的一栋社会住宅里。身为视觉艺术家的她,将位于巴黎十三区的家打造成一间雕刻工作坊,整个空间从入口处的那一刻起,就被屋内琳琅满目的作品给挤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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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本泰美,摄影师,30岁,日本大阪,2006年。垣本泰美的家座落在大坂府吹田市郊山区的老社区,不少房子都有上百年以上的历史,而泰美住的家也有五十多年以上的历史,无论建筑或隔间都以木头为材料,古意盎然,整座建筑物呈“一”字型排开,与今日惯见的长方形或者四四方方的建筑物截然不同。
摄影人
彭怡平
台湾大学历史系毕业,法国巴黎第一大学造型艺术所电影电视系博士,专攻剧本、纪录片拍摄与电影艺术的研究,并从事跨领域的艺术创作,兼具艺术家、摄影家、作家、策展人、纪录片导演等多重身份。
《女人的房间》彭怡平摄影展于2016年6月18日至7月17日在798映画廊举办。
展览地点:北京798艺术区七星中街映画廊
展览日期:2016年6月18日至7月17日
延伸阅读
一部跨国界的女书
文/彭怡平
十多年前,英国小说家吴尔芙于《自己的房间》书中的一段文字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女性若想要写作,一定要有钱和自己的房间。”多年后,我拥有两者,并成为作家,却发现,两者相较,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之于女性,更是必要!一方面,无论已婚或单身,它都是每位女性不可缺少的生命空间,另一方面,它也一如中国古代女书,代表每位女性的私密世界,唯有在此,女人才得以无拘无束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呈现真实的自我。
从吴尔芙到我的书房到世界女人的房间
然而,随着人生阅历的丰富以及见识的增广,我却发现“女人的房间”,这小小一方天地的取得竟如此得来不易!事实上,不少的女性终其一生都不曾意识一个完整属于自己空间的重要性,甚或终其一生不曾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正因如此,我对不同国家里,女性与空间的关联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女人如何看待空间?女人的空间与家庭、社会与文化间的关连又是如何?为了寻找解答,我决定踏出自己的书房,走遍世界各个角落,探访世界各地的女性,并进入她们的生活空间,与女性的心灵展开最私密的对话。
2015年《女人的房间》摄影文学书便是我长期研究的初步成果
自2006年起至2014年期间,我实地走访了10个不同的国度,自200余位受访女性中选出了40位最具代表性的女性与其空间,阐述与传达空间与女性,以及女性身处的家庭、社会、阶级、种族、历史、宗教、文化之间的关联,并进一步探讨父权政治与女人当家的在空间结构与权力上,彼此又有何不同面貌?
走遍世界的田野调查
一如我所有的作品,创作总是耗日费时,过程备尝艰辛与波折,个中滋味,非外人所能了解,但也就是在这样数度放下与再拾起之间,我终于得以拨开重重云雾,窥见一道道美不胜收的景致。在这段长达9年的研究过程里,我竭尽所能采集了不同的案例,赫然发现,女性拥有自己的房间并不必然与自己的社经实力或政治阶级绝对相关。在伊朗这个篇章里,我们不难发现,“从运动场到家庭的末代公主”里嫁给艺术家、家境小康的运动员蕾莉,与同样婚配艺术家、“波斯微小画家的空间”里的贵妇莎蒂海,与“双姝奇缘”里家境清贫的护士法蒂梅,虽同样处于极其父权的社会环境,但因为对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的渴求截然不同,其结果也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而我一再从这些研究的国度里发现,个人乃至社会整体的经济状况与女性之于空间的拥有,并无绝然关联;女性对于空间支配的自主权,却因所在国家文化的不同而有极度的差异。
此外,我也发现,当人类社会从远古的母系社会转而发展为父权社会后,女性对于公共空间的分配与运用,再无任何置喙与参与决策之权力,这点可以从中国陕西西安半坡遗址这个6000年前的母系社会遗址中,女性对于空间握着绝对的决策权,与今日世界两相比较,其差异可见一斑;但基于“男主外、女主内”这种千年不变的传统,女性转而将自己的人生精力投注于规划与经营一个但见自己特色、全然属于自己的生命空间,这样的例子不分东方西方,屡见不鲜,读者可自古巴篇、巴黎篇中陈述的诸多故事里一窥其堂奥;这也使我得以从这些实际的研究案例中大胆地综合出一个结论:女人空间的华美或宛如一场盛宴,或单调贫乏到三言两语便可总结,其间的差异,与女性身处的国家整体的GDP没有任何关联,却与该国的文化深度、历史厚度、女性自身的生命经历与其家族历史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本著作中,读者单单窥见影像,恐生“这些受访女性是否大部分都是中上层社会阶级”的错觉,或许一方面出自我对于这些受访女性的敬重,一方面也是对于真实世界的呈现,每一幅摄影作品的完成,皆是寻访再寻访、探索再探索、沟通再沟通以后,破除了每位女性受访者的心防,并在这些姐妹的热心协力下,精心规划,才得以共同完成的创作,尤其在这些被国人认定为第三世界的国度,如古巴。从公务员、女巫、村妇到画家与古董收藏家,因女性之于空间的意义与概念不同,产生出截然不同于吴尔芙“女人要有钱,才会有自己的房间,也才能写作”这种一脉相承的逻辑性思维,相反地,古巴女性在经济条件捉襟见肘的状况下,一点一滴地将原本的废墟,打造成一个人人称羡的天堂。
多元形式及风格的展演
我将这9年来的研究汇整成《女人的房间》第一部曲,期望透过各种不同形式与风格的展演,如文学、摄影、戏剧、装置、录像与实物投影,邀请观者分享我的研究成果,并进一步思考不同的社会、政经、宗教、阶级以及文化背景下,女人如何以自己的房间”来书写自己的历史;“女性”此一符号,在社会中的象征意义,如何透过“空间”构成与解构?女人如何透过拥有自己的房间而得以构筑自己的人格,并发展出与社会对话的可能?希望此著作能帮助世人重新思索并了解女人的空间不仅是女性的异想世界,也是女性权利与自由的象征。
真美啊!
世界大啊!啥样都有